229回歸 (1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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個戰戰兢兢，不敢再肆意的玩耍。
葉歡撫了撫胸口，站起身來。“無礙。我出來也有些時辰了，這便回去聽戲了，你們接著玩兒。”
說完，就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了。
她一走，方才那闖禍的姑娘才稍稍松了口氣。只是，因為這茬兒，那些姑娘們到底是有些意興闌珊，失了玩樂的興致。
“六娘，我真不是故意的。萬一宋夫人在侯夫人面前告狀，我，我可怎麽辦呀？”那個險些用繡球砸到人的姑娘一臉緊張的扯著六姑娘的衣袖，臉上寫滿了焦急。
六姑娘眨了眨眼，事不關己的說道：“應該不至於吧。她方才不是說無礙了麽？再說了，你又沒真正的砸到她，她就算告狀又能如何？”
她這麽一說，那姑娘才安心了下來。
事實上，葉歡的確也沒有在侯夫人面前告狀。葉歡回到宋孟氏身邊，只是簡單的將自己觀察到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跟宋孟氏說了，避重就輕的提了提齊三姑娘幫她擋了繡球的事兒，並未提及方才那危險的一幕。
宋孟氏見她特地提起齊三姑娘，不由得留了心。“可是那位禦史夫人府上的姑娘？”
葉歡聽侯夫人介紹過，故而還有些印象。“就是那位。”
宋孟氏仔細回憶了一下，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來。“原來是她。”
“挺有意思的一個小姑娘，就是害羞了一些。”葉歡評價道。
宋孟氏不著痕跡的朝著齊夫人那邊投去一瞥，沒再多說。
300求簽
很快，日頭大了起來，侯夫人便邀請夫人們去堂屋用膳。午膳過後，好幾位夫人都起身告辭了。宋孟氏有話要跟侯夫人說，便多留了一會兒。
“可有相中的？”侯夫人不喜歡拐彎抹角，直接問出了口。
宋孟氏認真的思考了片刻，說道：“倒是有兩個還不錯的。”
“哦？”侯夫人沒想到還真能有人入了她的眼，於是追問了一句。“是哪兩個？”
宋孟氏頓了一下，眼神從屋子裏那些丫鬟的身上掠過。侯夫人立馬反應過來，將丫鬟們全都打發了出去，只留下一個心腹婆子在跟前。
宋孟氏見屋子裏沒了別人，這才將自己中意的兩個人選說了出來。
侯夫人聽了她的答案，不禁點了點頭。“張家的姑娘是個嫻靜的性子，據說還做得一手好女紅。不過相較於其他幾家，家事要差了一截。沈家那位也還不錯，家事最為出眾，模樣也最出挑，就是家裏情況覆雜了一些。”
侯夫人是看在親戚的份兒上，才如此的直言不諱。
“家世倒是無所謂，只要能跟阿堯合得來。”宋孟氏說道。
“那這兩家，你更看中哪家？”侯夫人問道。
“先看看再說吧。”有了兩次的前車之鑒，宋孟氏要格外的謹慎，不想等到臨門一腳了又發生什麽變故。且只是見了一面，她並不知曉她們真正的性子，不敢貿然的就定下來。
侯夫人想了想，也是。
這相看人家，到底還是要你情我願才好。今兒個，她並未對那些夫人言明，不過是將自己認為還不錯的幾家請到府上來聚一聚，讓宋孟氏過過眼。如此一來，即便是不成，也不會有任何的後顧之憂。
“那行，我再派人打聽打聽吧。”侯夫人許諾道。
宋孟氏笑著道謝。“讓阿姐替我奔波，實在是過意不去。”
“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，到底是我壞了阿堯的姻緣，我該負責的。”侯夫人端起杯盞抿了一口，不緊不慢的開口。
宋孟氏聽了她的話，忍不住笑了。“瞧阿姐說的，若不是你肯直言相告，我還被蒙在鼓裏呢。你哪裏有錯了，有功才是！”
侯夫人不耐煩聽這些，擺手道：“行了，你且先回去等消息吧。待我再核實一番，再給你遞消息。”
宋孟氏笑著應了，起身告辭。
侯夫人也沒有挽留，親自將她們送到了二門。
在回去的馬車上，葉歡一直想要開口，可是話到了嘴邊，又給她咽了回去。既然婆母看不中齊三姑娘，她說再多也無用。
就這樣一直到了宋府，婆媳兩個都沒有再開口。
晚上，宋霖回來，問起今兒個去忠義侯府的事情，葉歡便將心裏的想法說了。因為她的看法與宋孟氏大相徑庭，所以她斟酌了又斟酌，生怕說錯了話。
“那幾位姑娘我都見過，不過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。那張家的姑娘看著是挺嫻靜的，但行事卻有些魯莽。沈家的姑娘長得是不錯，可惜性子有些強勢，輸了一場比試就不耐煩的摔東西。”葉歡心裏藏不住話，便將自己看到的一股腦兒跟他說了。
“不過，這也只是我看到的，做不得數。好在事情尚未說定，侯夫人答應幫忙再打聽打聽。”
宋霖嗯了一聲，捏了捏她的手，無聲的安撫。“先看看吧。”
葉歡將憋在心裏的話講了出來，胸口頓時舒坦多了。
過了沒幾天，忠義侯夫人果然派人送了信兒過來。只是，讓宋孟氏失望的是，那兩家的姑娘都不大合適。那張家的姑娘自小就定了娃娃親，只是沒過多久，她的未婚夫就得了重病夭折了。據說張夫人去廟裏找了得道高僧給張家姑娘算過命，說她八字太硬，一般的人怕是難以壓制。不過，這個消息張家瞞的緊實，外人並不知道。侯夫人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，才打聽道這些的。
沈家的姑娘就更讓人失望了。原來，沈夫人膝下只有兩個兒子，曾經生過的一個女兒沒養到兩天就去了。恰好沈家的一個侍妾前後腳生下一個女兒，只是那侍妾沒那個福氣，難產死了。沈夫人念及早夭的女兒，便將這個庶女養在了自己的名下，當做嫡女養大。
“沒想到竟會是這樣。”宋孟氏顯得有些失望。她好不容易選中的人，卻有著諸多令人詬病的地方。她就算再急著想要娶媳婦，也不能委屈了自個兒的兒子。
侯夫人也在信裏提到，會幫她打聽其他幾家的情況，讓她耐心的等等。
葉歡見宋孟氏嘆著氣將書信放回枕頭下，就知道事情肯定遇到了什麽阻礙。心裏擔憂的同時，又大大的松了口氣。
“娘，侯夫人的信裏都說了些什麽？”她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宋孟氏搖了搖頭，道：“沒什麽。”
頓了頓之後，又問道：“你上回說的那齊三姑娘，你覺得如何？”
葉歡沒想到宋孟氏會問起這茬兒，一顆心不由得砰砰直跳。“看著挺嬌憨的，心地善良，就是膽子小了些，還有些不谙世事。”
宋孟氏聽完她的評價，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。既然府裏已經有了當家主母，對於小兒媳婦，她並沒有太多的要求。但宋堯畢竟在朝為官，他的妻子自然也不能太差。總有一日，宋霖兩兄弟會分家，若是兒媳婦不賢惠能幹，將來要如何過日子？
“唉......”想到這裏，宋孟氏又忍不住嘆了一聲。
“娘，小叔的親事一直不大順暢，興許是緣分還未到。您不若去寺廟裏求個簽，讓佛祖幫忙指引指引？”葉歡見她臉色不好，於是試探的勸道。
經葉歡這麽一提，宋孟氏還真有些心動。上次去寺廟求簽，簽文上就說了會有一些波折。後來，果真就出了那些事。
“如此，你便安排一下，明兒個陪我去相國寺一趟。”宋孟氏以前並不怎麽信佛的，只是近來心緒有些焦躁，便想要找些東西來寄托。
葉歡見她被說動了，忙不疊的應了。
第二日恰縫宋霖休沐，便護送兩人出了城。
相國寺的香火一如既往的興盛，葉歡婆媳二人去的時候，那裏已經有不少的人了。宋孟氏很虔誠的在佛祖面前拜了拜，又捐了不少的香油錢，這才拿著求來的簽文去找解簽的和尚。
301偶遇
“夫人所求之事可是一波三折？”那僧人摸著胡子問道。
宋孟氏沒想到他竟說的如此準，於是飛快的點了點頭。“大師道行果然深厚，所言半點兒不差。”
“夫人謬讚。”那僧人口宣佛號，面色不改。“夫人也不必過分擔憂。根據簽文上所指，夫人所求之事已有轉機，定會否極泰來。”
宋孟氏聽他這麽一說，心裏頓時松快了不少。“當真？”
“出家人不打誑語，夫人日後定會知曉。”
宋孟氏從佛堂出來，臉上的神情輕松了不少。宋霖從來都不信這些，不過看著宋孟氏心裏高興，並未出聲打斷那僧人。
“娘，那高僧可是說了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，這下您總算可以安心了吧？”葉歡見婆婆的臉色好了許多，於是打蛇隨棍上，柔聲的安慰道。
宋孟氏的心結打開了，不由得露出幾分笑容。“行了，難得出來一趟，你們便四處逛逛吧。”
“那娘您呢？”葉歡問道。
“聽說今兒個方丈親自講解經文，我想去聽聽。”宋孟氏答道。
葉歡與宋霖交換了一個眼神，才說道：“這寺廟也沒什麽好逛的，我還是陪著您去聽講經吧。”
宋孟氏卻道：“知道你們有孝心，這便足夠了。”
宋霖和葉歡也就沒有堅持，叮囑葉歡好好兒伺候之後，便隨著人潮去了寺廟的後山。
上一回來相國寺，還是三月桃花盛開的時候。這個時節，桃花是看不到了，但山裏卻又幾處幽靜別致的景致，倒也清雅不俗，值得一看。
葉歡體力還算不錯的，可爬到山頂的時候，已是累得雙腿發軟，氣喘籲籲。反觀身旁的宋霖，竟是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，更別說喊累了。
“去亭子裏坐下來歇歇吧。”宋霖見葉歡呼吸不勻，臉頰泛紅，暗自懊惱不已。早知道會累著她，就不到這裏來了。
葉歡累得不想說話，於是點了點頭。
丫鬟們聽到主子們的談話，忙不疊的先行一步前去打點。等宋霖夫妻倆進入涼亭的時候，那裏的凳子已經擦拭幹凈，桌子上也擺上了茶水和幾樣可口的點心。
宋霖與葉歡待在一處的時候，不喜歡有人跟著，於是將丫鬟婆子遠遠地打發了。
葉歡的呼吸漸漸地平緩下來，嗓子卻幹的發癢。擡起手來正要去倒茶的時候，宋霖卻先一步將茶杯遞到了她的手上。“喝口水潤潤嗓子。”
如此體貼的舉動，讓葉歡感動不已。
小口小口的將茶水咽下，葉歡的力氣恢覆了不少。
“宋夫人。”葉歡正要開口跟宋霖說話，卻聽見一道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回過頭去一看，就見一道淺綠色的身影朝著自己走了過來。
葉歡認出了她，沖著她笑了笑。“齊三姑娘也來了相國寺？”
齊三姑娘走近才發現葉歡身旁還有個男人，頓時嚇了一跳，想要回避已經來不及，只得低下頭去，怯怯的往葉歡的背後躲了躲。
葉歡見宋霖繃著一張臉，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，便知道肯定嚇到那小姑娘了，於是笑著介紹道：“這是我夫君。”
齊三姑娘知道了宋霖的身份，規矩的行了一禮。“見過宋大人。”
宋霖素來不喜跟不相幹的人說話，直接將頭扭向了一旁。
葉歡見他這副模樣，嘴角隱隱抽了抽。難怪別人都叫他活閻羅，他不笑的樣子的確是挺能唬人的。不過還好她知道他私下是什麽樣子，故而並未想太多。
葉歡見齊三姑娘一個人在此，不免要多問一句。
“我，我跟我大哥走散了。”齊三姑娘說起這事的時候，頭低的不能再低，想來十分的不好意思。
葉歡知道她是迷了路，不由得笑了。“就算迷了路，也不該往山上跑吧？”
齊三姑娘因為前些日子剛跟葉歡見過，倒是還能勉強說上幾句話。“我，我是從那邊的山頭過來的。這裏的地形都差不多，不知不覺的就到了這裏。”
葉歡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，便叫了個丫鬟過來。“你去跟寺裏的知客僧說一聲，就說齊家三姑娘跟我在一塊兒，免得她的家人尋她不著幹著急。”
丫鬟應了一聲，便匆匆的下了山。
“過來坐吧。”葉歡對這個小丫頭一見如故，總覺得她跟葉果有幾分相似，便好心的招待她入座。
齊三姑娘的膽子雖然小了一些，但識人的能力還是有的。知道葉歡是一片好心，便順從的坐了下來。只是，因為有宋霖這個冷面神在，她顯得有些拘束，連頭都不敢擡一下。
葉歡見她拘謹的模樣，忍不住嗔了宋霖一眼。
瞧你把人家嚇得！
宋霖淡淡的掃了那齊三姑娘一眼，緩緩地站了起來。“我去那邊走走。”
說完，便避了出去。
沒有了宋霖在，齊三姑娘的膽子便漸漸地大了起來。“我還以為禦林軍副統領是個老頭子呢，沒想到宋大人這般年輕......”
葉歡噗嗤一聲笑了。
“宋夫人，我，我一時口沒遮攔，您，您莫要怪罪。”齊三姑娘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，一張臉漲得通紅，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。
葉歡掩著嘴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。“無妨的。嗯，他的確是不茍言笑了一些，看起來顯老。”
齊三姑娘聽她這麽一說，臉就更紅了。
葉歡逗了她一會兒，這才試探著打聽她家裏的一些情況。齊三姑娘是個實誠的，葉歡問什麽她就答什麽。不一會兒，葉歡便將齊家的家底摸了個清。
齊家乃是武將出身，祖上曾出過好幾個將軍，到了齊三姑娘父親這一輩才改走了文官的路子。不過，齊家尚武的傳統卻沒有丟。家裏無論男娃兒還是姑娘，都會學些功夫強身健體。是以，上回齊三姑娘能夠反應敏捷的接住繡球。
齊家那邊的人收到消息，忙不疊的找了過來。見齊三姑娘安然無恙，都大大的松了口氣。齊三姑娘被家人接走之後，葉歡也跟著宋霖下了山。
宋孟氏從大雄寶殿出來，也聽丫鬟提了這麽一嘴。
302瞧不上
“齊府的姑娘？”
“是的。齊夫人帶著子女來寺裏上香，齊三姑娘在山上迷了路，正好碰上老爺夫人，夫人便命人通知了齊家。”丫鬟小聲的匯報著。
宋孟氏想起那個看著很是懵懂的小姑娘，眉頭忍不住跳了跳。這究竟是巧合呢，還是刻意？那小姑娘看著倒是挺討喜的，只是性子太過迷糊了一些，根本不適合做一家的主母。所以，宋孟氏根本就沒有將她列入兒媳婦的人選考慮。如今，卻在寺裏碰見，容不得她不多想。
“太夫人，老爺和夫人過來了。”立夏眼尖的看到由遠及近的一雙璧人，上前提醒道。
宋孟氏收斂了心神，沒再開口。
宋孟氏一行人走到相國寺的門口，剛好齊府的人也在那裏。齊夫人聽聞是宋家人幫著找到了三姑娘，正四處打聽宋家人的下落呢，沒曾想竟在寺門口碰上了，齊夫人便帶著一子一女過來道謝。
“今日多虧了宋夫人給我們報信兒，否則家裏人指不定怎麽急呢。”齊夫人的性子跟宋孟氏差不多，平時不怎麽愛說話，但禮節上卻不會有任何疏忽。
宋孟氏淡淡的笑了笑，道：“不過舉手之勞罷了，當不得夫人的謝。”
葉歡也跟著笑。“這也是三姑娘與我有緣。”
齊夫人見宋家人並沒有挾恩以報的姿態，不禁對宋家人高看一眼。以前聽人說起宋家的事，齊夫人還有些瞧不上。她是聽著女訓女誡長大的，將規矩看得很重。宋家兄弟兩個靠著自己的能力出人頭地，這一點值得敬佩不假，可有了出息之後卻不肯認祖歸宗，這就有些不孝了。
北明以孝為美德，這種思想已經是根深蒂固。所以，宋家人的行為在一般人看來，都是不能理解的。更何況，宋尚書位高權重，有這樣的一個父親，宋家兩兄弟將來的仕途豈不是會更順一些？可他們卻偏偏恨不得跟宋家劃清界限，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姿態，叫別人瞧著的確是不像話的。
是以，上回在忠義侯府碰見宋太夫人和宋夫人，齊夫人只是禮節性的打了個招呼，之後就一直沒有與宋家人交談的意思。
只不過回家之後，齊三姑娘一直在她的耳邊念叨，說宋夫人如何的平易近人，還與她說了會子話，她才有所改觀。今日，宋夫人又幫了齊府一次，齊夫人就算再不認同宋家的做法，面上也不得不帶著笑上前寒暄幾句。
宋孟氏素來心思細膩，如何不清楚齊夫人的態度有所保留，倒也沒有太在意。反正又沒有什麽關系，交不交好都無所謂。
兩家人在門口說了會兒話，便各自上了馬車打道回府。
這件小事，宋家人並未放在心上。卻不想第二日，齊府便派人送了謝禮上門。盡管不是什麽貴重之物，但起碼心意是到了。這也是想要與宋家撇清關系的意思。
葉歡如何不清楚這一點？於是客氣的收了謝禮，又準備了一份尋常的回禮，這才算完事。不過兩家之間的關系，也就僅此而已了。
齊夫人得知宋家收了謝禮，心裏最後的那點兒疙瘩也沒有了。只不過，想著自家姑娘的魯莽舉動，還是忍不住狠狠地耳提面命了一番。
齊三姑娘默默地聽著齊夫人念叨，一雙眼珠子卻滴溜溜的轉著，半點兒悔意都沒有。
齊夫人念得累了，便將她打發了出去。
齊大人回府之後，也聽說了今兒個的事。知道齊夫人竟與宋府的人打過照面，心思不由得活泛起來。宋霖可是帝王跟前的紅人，若能與他交好，想必也能被皇上高看一眼。這麽一想，他便放下手頭的事情，踏進了後院。
齊夫人見齊大人進來，還小小的驚訝了一把。“老爺今兒個回來的倒是挺早。”
齊夫人讓丫鬟給齊大人上了茶水，齊大人卻沒那個閑工夫品茶，急著開口問道：“你何時與宋統領家的女眷有了來往？”
齊夫人見他問起，也沒有瞞著，便將忠義侯夫人請她們做客的事兒說了。至於今日送禮之事，也只是簡單的提了提。
齊大人在朝為官多年，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關鍵所在，心裏不禁一喜。忠義侯夫人可不經常開門迎客，卻在這個時候邀了她們去做客，還請了宋家的人，若說只是尋常的聽戲，他可是不信的。聯想到宋家那尚未定親的宋探花，齊大人心裏突然冒出一個驚人的想法來。
忠義侯夫人這是暗中在幫著宋探花相看媳婦兒？這個想法一旦產生，齊大人便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。那忠義侯夫人與宋統領的母親可是同族姐妹，有著一層關系，一切就都說得通了。
“那宋府的人可收下了？”齊大人按耐住心底的狂喜，若無其事的問道。
齊夫人嗯了一聲。
“如此，日後遇上宋家人，你可要好好兒的相處。”齊大人摩拳擦掌，賊溜溜的眸子轉動著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打著什麽主意。
齊夫人身為他的枕邊人，如何不清楚他的心思，忍不住板起臉來說道：“老爺還是死了這條心吧！所謂伴君如伴虎，誰知道宋家能風光多久？咱還是離他們遠遠兒的比較好。”
齊大人卻不以為然，捋著胡子說道：“你個婦道人家，知道些什麽！他可是原先靖王府的人，又立下過赫赫戰功，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副統領的位子，可見他能力不俗。當今聖上的心腹可不多，他能讓聖上放心的將禦林軍交到他手裏，又豈會輕易的失寵？”
齊夫人聽他這麽說，仍舊有些不屑。“像他那種六親不認之人，就算再得勢又如何？不照樣被人瞧不起！”
“你......”齊大人見她這麽說，臉色頓時不好起來。“愚婦！他六親不認又如何？聖上都沒說什麽，你跟著瞎摻和什麽勁兒！”
齊夫人見丈夫不聽勸，一心想著借著宋家的勢往上爬，不由得冷笑。“你要巴結宋家就自個兒去，我可丟不起那個臉！”
她可不屑與那種人為伍。
齊大人見她腦子轉不過彎兒來，氣得拂袖而去。
303端午節
齊三姑娘聽聞爹娘鬧了矛盾，忙過來安慰齊夫人。齊夫人生了會兒悶氣，便將註意力放回了女兒的女紅上頭。齊三姑娘性子單純，在琴棋書畫方面的造詣卻頗為深厚，這也是齊夫人對這個幺女格外疼愛的原因之一。只不過，齊三姑娘在女紅上卻沒有半點兒天賦，至今連雙完整的鞋襪都沒有做成功過。為此，齊夫人可謂是傷透了腦筋，光是繡娘就請了好幾個，奈何齊三姑娘實在是不擅長此道，最終只得放棄。
眼看著還有一年多齊三姑娘就要及笄，到了該說親的年紀，若是女紅無法精進，日後怕是要被婆家拿捏。雖說女紅好只是錦上添花的美談，可姑娘出嫁之後，總不能連夫君的貼身的義務都假人於手吧？所以，齊夫人想著，是不是趁著這一年多的時間，讓齊三姑娘多磨練磨練，至少做出來的東西要能拿得出手才行。
齊三姑娘見齊夫人提起做針線的事兒，不由得苦著一張臉，仿佛吃了黃蓮一般。“娘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藝，幹嘛還要強人所難？”
有這個時間穿針引線，還不如多練幾篇字帖呢。
齊夫人睨了她一眼，說道：“你這孩子，娘還能害了你不成！”
齊三姑娘嘟著嘴，看著那一籮筐的彩線，頓時覺得生無可戀。
五月初五端午節，按照以往的慣例，都會罷朝三日。
這是葉歡在京城過得第一個端午節，自然格外的看重。吩咐下人將府裏上上下下都用艾草熏過一遍之後，葉歡又給兩個娃兒泡了一個艾葉澡，這才清清爽爽的坐下來吃粽子。
辭哥兒薇姐兒頭一回吃粽子，覺得十分新奇，不免想要更多。但他們畢竟還小，粽子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不好克化，葉歡可不敢讓他們多吃，所以拿著勺子餵了幾口之後便不再餵了。薇姐兒吃出了味兒，便嚷嚷著還要。辭哥兒亦是眼巴巴的望著葉歡，那意思不言而喻。
可不管薇姐兒怎麽鬧，葉歡都沒有心軟。
宋孟氏看著臉上掛著淚痕的寶貝孫女，忍不住幫著求情道：“多吃兩口也不妨，一會兒讓她們在院子裏多轉幾圈就是。”
葉歡卻不敢大意，壯著膽子說道：“醫書上說，兩三歲的娃兒，身子發育尚未完全。大人吃多了走上幾圈便沒事了，可他們還小，怕是會受不了。”
宋孟氏見她堅持，倒也沒再勸。只是，看著薇姐兒哭成那樣，實在是揪心。都說隔代親，這話還真是有點兒都不假。葉歡狠得下心來這麽對兩個娃兒，她這個做祖母的卻是於心不忍。可宋孟氏也知道，葉歡說的不錯。而且，這麽多下人面前，她也不能拂了葉歡的面子。故而，只能端起茶盞，以掩飾臉上的表情。
葉歡見宋孟氏沒再開口，心裏稍稍松了口氣的同時，又不禁有些懊惱。她知道宋孟氏疼孫子孫女，卻還這麽直接的駁了回去，婆母心裏怕是不會好受。
可辭哥兒薇姐兒是她辛辛苦苦懷胎生下來的，她不是不疼他們。正因為心疼他們，不忍他們受罪，這才嚴格控制他們的飲食。
“薇姐兒，別哭了，再哭就變醜了。”葉歡拿著帕子給薇姐兒拭淚。
小丫頭卻不領情，避開了葉歡的手，撲進了送蒙氏的懷裏。“祖母......”
這小妮子，還學會借勢了。
宋孟氏無奈的笑了笑，既然她默許了葉歡的做法，自然不能轉過身去就打自己的臉。於是，拿起另外一個盤子裏的糕點遞到她的嘴邊，哄道：“薇姐兒嘗嘗這個？”
薇姐兒見目的沒達到，嘴巴一癟，又嚎哭起來。
宋霖踏進屋子的時候，就聽見薇姐兒抽抽噎噎的聲音。“薇姐兒這是怎麽了？”
薇姐兒見宋霖進來，忙止住了哭聲，身子還不動聲色的往宋孟氏的懷裏縮了縮。宋孟氏瞧她這幅模樣，忍不住失笑。
這小丫頭，還真是個會看眼色的。知道宋霖不好說話，便打了退堂鼓。
葉歡見宋霖進來，忙起身迎了過去。“回來啦？”
宋霖點點頭，眼睛卻沒有離開薇姐兒。
薇姐兒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錯，躲在宋孟氏的懷裏悶不吭聲。
葉歡見她那慫樣兒，也忍不住笑了。“這丫頭！我不讓她多吃粽子，她就哭鼻子了。你說，這丫頭性子到底隨了誰？”
宋霖性子淡漠，一看就不是個愛哭鬧的。葉歡從小到大亦十分懂事，從來沒有這般鬧過。薇姐兒小的時候還挺乖巧的，長大之後卻越發的嬌氣了。
宋霖聽了葉歡的解釋，上前將薇姐兒抱起。“粽子好吃？”
薇姐兒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。
“那薇姐兒知道粽子是什麽做的嗎？”宋霖又問。
薇姐兒睜著一雙大眼，滿臉的迷茫。
宋霖拿起其中的一個肉粽，咬了一口，露出裏頭的黑色的肉塊，說道：“你看，是用石頭做的，吃得多了，肚子就會撐破。”
宋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，叫在場的人都忍不住一楞。
薇姐兒一聽說是石頭做的，頓時就沒有了想要吃的欲望，也不鬧了，乖乖的拿著宋孟氏給的糕點啃了起來。葉歡見宋霖一句話就讓薇姐兒安靜下來，不禁對他刮目相看。人前冷冰冰的男人，帶起娃兒來倒是很有一套。
不一會兒，宋堯也回了後院。
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粽子，品著茶水，十分的愜意。
只是，這種和諧的氛圍沒有持續多久，就被某些不請自來的人給打破了。
“老爺，有位姓盧的大人在門口，說想要來拜訪您。”外院的小廝跟在丫鬟的身後進來稟報。
聽到盧這個姓氏，葉歡的臉色不由得一僵。該不會是她心裏想到的那個吧？大過節的，他來做什麽？！宋霖朝著她投來安撫的一瞥，將薇姐兒放回葉歡的膝上。“我去前院看看。”
說完，便起身走了出去。
屋子裏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。
宋堯想了想，開口道：“姓盧？莫不是盧燊？”
盧燊宋堯還是有些印象的，畢竟同在朝為官，難免會聽人提起。只不過，他對盧燊的印象並不怎麽好。只知道他是個好高騖遠眼高手低之輩，並無多少的真才實學。這次中同進士，他還納悶兒了許久。
葉歡幫薇姐兒擦了擦嘴邊的糕點沫子，偷偷的打量了宋孟氏一眼，沒有吭聲。
304過節
宋孟氏亦是知道盧燊此人的。當初，葉果被盧家人欺負，她可都看在眼裏。一個讀書人，卻要靠著妻子的嫁妝養活一家子，的確讓人無法茍同。這還不是最可惡的，最令人厭惡的是，他利用完了葉果，便一腳將她踢開，著實可恨！
“聽說他在工部謀了個差事？”
宋堯嗯了一聲。“似乎是借了徐家的勢。”
“徐家？”宋孟氏聽到這個答案，卻不相信的搖了搖頭。“眾所周知，當今聖上與徐皇後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。徐家也因為當年的事，與徐皇後生了嫌隙。故而，聖上登基之後，並未重用徐家的人。所以，盧燊未必就是沾了徐家的光。”
葉歡沒想到宋孟氏竟能想透這一層，不禁對婆母佩服之至。若非宋霖之前透露了一些，她也不會知道內情。可婆母但憑著徐家與聖上的關系，就能推斷出這麽多的信息，著實叫人吃驚。
宋堯聽完宋孟氏的分析，也沈默了下來。既然不是徐家幫著謀劃的，那麽盧燊的背後另有其人？這麽一想，宋堯頓時覺得姜還是老的辣，他在這方面還是顯得太稚嫩了一些。
宋霖並沒有去太久就回來了，葉歡見他神色冰冷，心裏不由得著急。“可是找麻煩的？”
宋霖也沒有瞞著，將盧燊此次前來的目的說了。“他是代人來向宋府示好的，還說為了表示誠意，會重新與葉家修好，把葉果接回盧家。”
葉歡一聽這話，當即就氣炸了。“呸，他哪兒來的那麽大臉面！”
丫鬟婆子見葉歡突然發飆，皆嚇了一跳。
自打入京之後，葉歡一直謹言慎行，完全按照官夫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，就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。可這些到底是裝出來的，真實的性情被壓制的久了，一旦遇上事兒就會暴露出來。
這一次，葉歡是真的被盧燊惡心到了。
他哪兒的自信，竟然說出這樣一番可笑的話來！葉果在盧家被欺負的還不夠慘嗎？他居然還有臉說要把她接回盧家！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，自個兒是個什麽德行！葉果就算是待在娘家一輩子，也不會傻到再往火坑裏跳！
“他以為他當了官兒了，葉家人就要高看他一眼，巴巴的湊上來？他還真是異想天開！”葉歡氣得胸口上下起伏，恨不得沖到盧燊的面前，一腳踹翻他。
宋霖怕她氣出個好歹來，伸手攬住她的肩膀。“我已經警告過他，不許他打葉家的主意。岳家那邊，我也讓人去送信了。放心，不會讓他得逞的。”
葉歡被他這麽一勸，心裏才好受了一些。
想著方才因為生氣而動怒，葉歡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。好在宋孟氏和宋堯都能理解她，知道她是擔憂娘家人，便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。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雖然被葉歡的舉動嚇到，卻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本分。主子再有不對，也輪不到他們來質疑。而且，宋霖的眼神所到之處，都帶著濃濃的殺氣和警告，這些丫鬟婆子若還惜命，斷不會把今兒個的事往外傳。
葉歡回過神來之後，便將屋子裏的丫鬟打發了出去。“娘，方才我一時沖動，做了有失體統的事，讓您失望了。”
宋孟氏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兒子放在兒媳肩膀上的手，淡淡的說道：“都是自家人，無礙的。你無需自責，以後註意便是了。”
葉歡嘴上應著，心裏卻暗惱不已。
她怎麽就那麽沈不住氣呢？！就算要發脾氣，也要等回了正院關起門來再說啊！想想今兒個粗魯的舉動，葉歡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宋霖見葉歡苦惱的模樣，忍不住失笑。“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，泥人還有三分火呢。”
葉歡訕訕的笑了笑，心裏還是覺得虛。
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貴夫人的樣子，結果一朝就破功了，想想就慪人啊！
宋堯倒是沒覺得葉歡這樣有什麽不對，換做是有人打家人的主意，他也會動怒的。“那盧燊著實可恨！大哥，這種卑鄙小人如何能在朝為官！”
“放心吧，他得意不了多久的。”因為涉及建武帝交待他的事，宋霖不便多說，只能如此安慰道。
宋堯與宋霖相處久了，自然知道兄長是個說一不二的。既然他都這麽信誓旦旦的保證了，他便信了。
在宋孟氏的院子裏用了午膳，宋霖便帶著葉歡出了府。
今兒個是端午節，有賽龍舟的習俗，往年他們為著生計奔波，根本就沒那個心思湊熱鬧。今日得了閑，宋霖便想著帶葉歡出去領略一下端午節的盛景。
原本宋霖也邀了宋孟氏的，可宋孟氏不喜歡熱鬧，便推脫了。宋堯則受了薛兆的邀請，要去城外的酒莊品酒，便沒與宋霖夫妻倆同行。
坐在馬車裏，葉歡不時地朝著外頭張望，見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，果真熱鬧非凡。
“我們這是要去哪兒？”葉歡見馬車一路沒有停過，忍不住好奇的問道。
宋霖故意賣了個關子，道：“一會兒到了便知。”
葉歡見他搞得這麽神秘，不禁隱隱的期待起來。
馬車搖搖晃晃了一個時辰，總算是停了下來。馬車一停，葉歡的瞌睡也醒了。被宋霖扶著下了馬車，她才徹底的清醒了過來。
葉歡看著眼前濤濤的江水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。
這還是頭一回看到這般波瀾壯闊的景色呢！
清平縣內也是有河的，不過都不算大，一座橋就能跨過去。可眼前的江，卻是一眼望不到頭的。比起那淩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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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歡撫了撫胸口，站起身來。“無礙。我出來也有些時辰了，這便回去聽戲了，你們接著玩兒。”
說完，就在丫鬟的攙扶下離開了。
她一走，方才那闖禍的姑娘才稍稍松了口氣。只是，因為這茬兒，那些姑娘們到底是有些意興闌珊，失了玩樂的興致。
“六娘，我真不是故意的。萬一宋夫人在侯夫人面前告狀，我，我可怎麽辦呀？”那個險些用繡球砸到人的姑娘一臉緊張的扯著六姑娘的衣袖，臉上寫滿了焦急。
六姑娘眨了眨眼，事不關己的說道：“應該不至於吧。她方才不是說無礙了麽？再說了，你又沒真正的砸到她，她就算告狀又能如何？”
她這麽一說，那姑娘才安心了下來。
事實上，葉歡的確也沒有在侯夫人面前告狀。葉歡回到宋孟氏身邊，只是簡單的將自己觀察到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跟宋孟氏說了，避重就輕的提了提齊三姑娘幫她擋了繡球的事兒，並未提及方才那危險的一幕。
宋孟氏見她特地提起齊三姑娘，不由得留了心。“可是那位禦史夫人府上的姑娘？”
葉歡聽侯夫人介紹過，故而還有些印象。“就是那位。”
宋孟氏仔細回憶了一下，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來。“原來是她。”
“挺有意思的一個小姑娘，就是害羞了一些。”葉歡評價道。
宋孟氏不著痕跡的朝著齊夫人那邊投去一瞥，沒再多說。
300求簽
很快，日頭大了起來，侯夫人便邀請夫人們去堂屋用膳。午膳過後，好幾位夫人都起身告辭了。宋孟氏有話要跟侯夫人說，便多留了一會兒。
“可有相中的？”侯夫人不喜歡拐彎抹角，直接問出了口。
宋孟氏認真的思考了片刻，說道：“倒是有兩個還不錯的。”
“哦？”侯夫人沒想到還真能有人入了她的眼，於是追問了一句。“是哪兩個？”
宋孟氏頓了一下，眼神從屋子裏那些丫鬟的身上掠過。侯夫人立馬反應過來，將丫鬟們全都打發了出去，只留下一個心腹婆子在跟前。
宋孟氏見屋子裏沒了別人，這才將自己中意的兩個人選說了出來。
侯夫人聽了她的答案，不禁點了點頭。“張家的姑娘是個嫻靜的性子，據說還做得一手好女紅。不過相較於其他幾家，家事要差了一截。沈家那位也還不錯，家事最為出眾，模樣也最出挑，就是家裏情況覆雜了一些。”
侯夫人是看在親戚的份兒上，才如此的直言不諱。
“家世倒是無所謂，只要能跟阿堯合得來。”宋孟氏說道。
“那這兩家，你更看中哪家？”侯夫人問道。
“先看看再說吧。”有了兩次的前車之鑒，宋孟氏要格外的謹慎，不想等到臨門一腳了又發生什麽變故。且只是見了一面，她並不知曉她們真正的性子，不敢貿然的就定下來。
侯夫人想了想，也是。
這相看人家，到底還是要你情我願才好。今兒個，她並未對那些夫人言明，不過是將自己認為還不錯的幾家請到府上來聚一聚，讓宋孟氏過過眼。如此一來，即便是不成，也不會有任何的後顧之憂。
“那行，我再派人打聽打聽吧。”侯夫人許諾道。
宋孟氏笑著道謝。“讓阿姐替我奔波，實在是過意不去。”
“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，到底是我壞了阿堯的姻緣，我該負責的。”侯夫人端起杯盞抿了一口，不緊不慢的開口。
宋孟氏聽了她的話，忍不住笑了。“瞧阿姐說的，若不是你肯直言相告，我還被蒙在鼓裏呢。你哪裏有錯了，有功才是！”
侯夫人不耐煩聽這些，擺手道：“行了，你且先回去等消息吧。待我再核實一番，再給你遞消息。”
宋孟氏笑著應了，起身告辭。
侯夫人也沒有挽留，親自將她們送到了二門。
在回去的馬車上，葉歡一直想要開口，可是話到了嘴邊，又給她咽了回去。既然婆母看不中齊三姑娘，她說再多也無用。
就這樣一直到了宋府，婆媳兩個都沒有再開口。
晚上，宋霖回來，問起今兒個去忠義侯府的事情，葉歡便將心裏的想法說了。因為她的看法與宋孟氏大相徑庭，所以她斟酌了又斟酌，生怕說錯了話。
“那幾位姑娘我都見過，不過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。那張家的姑娘看著是挺嫻靜的，但行事卻有些魯莽。沈家的姑娘長得是不錯，可惜性子有些強勢，輸了一場比試就不耐煩的摔東西。”葉歡心裏藏不住話，便將自己看到的一股腦兒跟他說了。
“不過，這也只是我看到的，做不得數。好在事情尚未說定，侯夫人答應幫忙再打聽打聽。”
宋霖嗯了一聲，捏了捏她的手，無聲的安撫。“先看看吧。”
葉歡將憋在心裏的話講了出來，胸口頓時舒坦多了。
過了沒幾天，忠義侯夫人果然派人送了信兒過來。只是，讓宋孟氏失望的是，那兩家的姑娘都不大合適。那張家的姑娘自小就定了娃娃親，只是沒過多久，她的未婚夫就得了重病夭折了。據說張夫人去廟裏找了得道高僧給張家姑娘算過命，說她八字太硬，一般的人怕是難以壓制。不過，這個消息張家瞞的緊實，外人並不知道。侯夫人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，才打聽道這些的。
沈家的姑娘就更讓人失望了。原來，沈夫人膝下只有兩個兒子，曾經生過的一個女兒沒養到兩天就去了。恰好沈家的一個侍妾前後腳生下一個女兒，只是那侍妾沒那個福氣，難產死了。沈夫人念及早夭的女兒，便將這個庶女養在了自己的名下，當做嫡女養大。
“沒想到竟會是這樣。”宋孟氏顯得有些失望。她好不容易選中的人，卻有著諸多令人詬病的地方。她就算再急著想要娶媳婦，也不能委屈了自個兒的兒子。
侯夫人也在信裏提到，會幫她打聽其他幾家的情況，讓她耐心的等等。
葉歡見宋孟氏嘆著氣將書信放回枕頭下，就知道事情肯定遇到了什麽阻礙。心裏擔憂的同時，又大大的松了口氣。
“娘，侯夫人的信裏都說了些什麽？”她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宋孟氏搖了搖頭，道：“沒什麽。”
頓了頓之後，又問道：“你上回說的那齊三姑娘，你覺得如何？”
葉歡沒想到宋孟氏會問起這茬兒，一顆心不由得砰砰直跳。“看著挺嬌憨的，心地善良，就是膽子小了些，還有些不谙世事。”
宋孟氏聽完她的評價，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。既然府裏已經有了當家主母，對於小兒媳婦，她並沒有太多的要求。但宋堯畢竟在朝為官，他的妻子自然也不能太差。總有一日，宋霖兩兄弟會分家，若是兒媳婦不賢惠能幹，將來要如何過日子？
“唉......”想到這裏，宋孟氏又忍不住嘆了一聲。
“娘，小叔的親事一直不大順暢，興許是緣分還未到。您不若去寺廟裏求個簽，讓佛祖幫忙指引指引？”葉歡見她臉色不好，於是試探的勸道。
經葉歡這麽一提，宋孟氏還真有些心動。上次去寺廟求簽，簽文上就說了會有一些波折。後來，果真就出了那些事。
“如此，你便安排一下，明兒個陪我去相國寺一趟。”宋孟氏以前並不怎麽信佛的，只是近來心緒有些焦躁，便想要找些東西來寄托。
葉歡見她被說動了，忙不疊的應了。
第二日恰縫宋霖休沐，便護送兩人出了城。
相國寺的香火一如既往的興盛，葉歡婆媳二人去的時候，那裏已經有不少的人了。宋孟氏很虔誠的在佛祖面前拜了拜，又捐了不少的香油錢，這才拿著求來的簽文去找解簽的和尚。
301偶遇
“夫人所求之事可是一波三折？”那僧人摸著胡子問道。
宋孟氏沒想到他竟說的如此準，於是飛快的點了點頭。“大師道行果然深厚，所言半點兒不差。”
“夫人謬讚。”那僧人口宣佛號，面色不改。“夫人也不必過分擔憂。根據簽文上所指，夫人所求之事已有轉機，定會否極泰來。”
宋孟氏聽他這麽一說，心裏頓時松快了不少。“當真？”
“出家人不打誑語，夫人日後定會知曉。”
宋孟氏從佛堂出來，臉上的神情輕松了不少。宋霖從來都不信這些，不過看著宋孟氏心裏高興，並未出聲打斷那僧人。
“娘，那高僧可是說了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，這下您總算可以安心了吧？”葉歡見婆婆的臉色好了許多，於是打蛇隨棍上，柔聲的安慰道。
宋孟氏的心結打開了，不由得露出幾分笑容。“行了，難得出來一趟，你們便四處逛逛吧。”
“那娘您呢？”葉歡問道。
“聽說今兒個方丈親自講解經文，我想去聽聽。”宋孟氏答道。
葉歡與宋霖交換了一個眼神，才說道：“這寺廟也沒什麽好逛的，我還是陪著您去聽講經吧。”
宋孟氏卻道：“知道你們有孝心，這便足夠了。”
宋霖和葉歡也就沒有堅持，叮囑葉歡好好兒伺候之後，便隨著人潮去了寺廟的後山。
上一回來相國寺，還是三月桃花盛開的時候。這個時節，桃花是看不到了，但山裏卻又幾處幽靜別致的景致，倒也清雅不俗，值得一看。
葉歡體力還算不錯的，可爬到山頂的時候，已是累得雙腿發軟，氣喘籲籲。反觀身旁的宋霖，竟是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，更別說喊累了。
“去亭子裏坐下來歇歇吧。”宋霖見葉歡呼吸不勻，臉頰泛紅，暗自懊惱不已。早知道會累著她，就不到這裏來了。
葉歡累得不想說話，於是點了點頭。
丫鬟們聽到主子們的談話，忙不疊的先行一步前去打點。等宋霖夫妻倆進入涼亭的時候，那裏的凳子已經擦拭幹凈，桌子上也擺上了茶水和幾樣可口的點心。
宋霖與葉歡待在一處的時候，不喜歡有人跟著，於是將丫鬟婆子遠遠地打發了。
葉歡的呼吸漸漸地平緩下來，嗓子卻幹的發癢。擡起手來正要去倒茶的時候，宋霖卻先一步將茶杯遞到了她的手上。“喝口水潤潤嗓子。”
如此體貼的舉動，讓葉歡感動不已。
小口小口的將茶水咽下，葉歡的力氣恢覆了不少。
“宋夫人。”葉歡正要開口跟宋霖說話，卻聽見一道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回過頭去一看，就見一道淺綠色的身影朝著自己走了過來。
葉歡認出了她，沖著她笑了笑。“齊三姑娘也來了相國寺？”
齊三姑娘走近才發現葉歡身旁還有個男人，頓時嚇了一跳，想要回避已經來不及，只得低下頭去，怯怯的往葉歡的背後躲了躲。
葉歡見宋霖繃著一張臉，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，便知道肯定嚇到那小姑娘了，於是笑著介紹道：“這是我夫君。”
齊三姑娘知道了宋霖的身份，規矩的行了一禮。“見過宋大人。”
宋霖素來不喜跟不相幹的人說話，直接將頭扭向了一旁。
葉歡見他這副模樣，嘴角隱隱抽了抽。難怪別人都叫他活閻羅，他不笑的樣子的確是挺能唬人的。不過還好她知道他私下是什麽樣子，故而並未想太多。
葉歡見齊三姑娘一個人在此，不免要多問一句。
“我，我跟我大哥走散了。”齊三姑娘說起這事的時候，頭低的不能再低，想來十分的不好意思。
葉歡知道她是迷了路，不由得笑了。“就算迷了路，也不該往山上跑吧？”
齊三姑娘因為前些日子剛跟葉歡見過，倒是還能勉強說上幾句話。“我，我是從那邊的山頭過來的。這裏的地形都差不多，不知不覺的就到了這裏。”
葉歡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，便叫了個丫鬟過來。“你去跟寺裏的知客僧說一聲，就說齊家三姑娘跟我在一塊兒，免得她的家人尋她不著幹著急。”
丫鬟應了一聲，便匆匆的下了山。
“過來坐吧。”葉歡對這個小丫頭一見如故，總覺得她跟葉果有幾分相似，便好心的招待她入座。
齊三姑娘的膽子雖然小了一些，但識人的能力還是有的。知道葉歡是一片好心，便順從的坐了下來。只是，因為有宋霖這個冷面神在，她顯得有些拘束，連頭都不敢擡一下。
葉歡見她拘謹的模樣，忍不住嗔了宋霖一眼。
瞧你把人家嚇得！
宋霖淡淡的掃了那齊三姑娘一眼，緩緩地站了起來。“我去那邊走走。”
說完，便避了出去。
沒有了宋霖在，齊三姑娘的膽子便漸漸地大了起來。“我還以為禦林軍副統領是個老頭子呢，沒想到宋大人這般年輕......”
葉歡噗嗤一聲笑了。
“宋夫人，我，我一時口沒遮攔，您，您莫要怪罪。”齊三姑娘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，一張臉漲得通紅，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。
葉歡掩著嘴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。“無妨的。嗯，他的確是不茍言笑了一些，看起來顯老。”
齊三姑娘聽她這麽一說，臉就更紅了。
葉歡逗了她一會兒，這才試探著打聽她家裏的一些情況。齊三姑娘是個實誠的，葉歡問什麽她就答什麽。不一會兒，葉歡便將齊家的家底摸了個清。
齊家乃是武將出身，祖上曾出過好幾個將軍，到了齊三姑娘父親這一輩才改走了文官的路子。不過，齊家尚武的傳統卻沒有丟。家裏無論男娃兒還是姑娘，都會學些功夫強身健體。是以，上回齊三姑娘能夠反應敏捷的接住繡球。
齊家那邊的人收到消息，忙不疊的找了過來。見齊三姑娘安然無恙，都大大的松了口氣。齊三姑娘被家人接走之後，葉歡也跟著宋霖下了山。
宋孟氏從大雄寶殿出來，也聽丫鬟提了這麽一嘴。
302瞧不上
“齊府的姑娘？”
“是的。齊夫人帶著子女來寺裏上香，齊三姑娘在山上迷了路，正好碰上老爺夫人，夫人便命人通知了齊家。”丫鬟小聲的匯報著。
宋孟氏想起那個看著很是懵懂的小姑娘，眉頭忍不住跳了跳。這究竟是巧合呢，還是刻意？那小姑娘看著倒是挺討喜的，只是性子太過迷糊了一些，根本不適合做一家的主母。所以，宋孟氏根本就沒有將她列入兒媳婦的人選考慮。如今，卻在寺裏碰見，容不得她不多想。
“太夫人，老爺和夫人過來了。”立夏眼尖的看到由遠及近的一雙璧人，上前提醒道。
宋孟氏收斂了心神，沒再開口。
宋孟氏一行人走到相國寺的門口，剛好齊府的人也在那裏。齊夫人聽聞是宋家人幫著找到了三姑娘，正四處打聽宋家人的下落呢，沒曾想竟在寺門口碰上了，齊夫人便帶著一子一女過來道謝。
“今日多虧了宋夫人給我們報信兒，否則家裏人指不定怎麽急呢。”齊夫人的性子跟宋孟氏差不多，平時不怎麽愛說話，但禮節上卻不會有任何疏忽。
宋孟氏淡淡的笑了笑，道：“不過舉手之勞罷了，當不得夫人的謝。”
葉歡也跟著笑。“這也是三姑娘與我有緣。”
齊夫人見宋家人並沒有挾恩以報的姿態，不禁對宋家人高看一眼。以前聽人說起宋家的事，齊夫人還有些瞧不上。她是聽著女訓女誡長大的，將規矩看得很重。宋家兄弟兩個靠著自己的能力出人頭地，這一點值得敬佩不假，可有了出息之後卻不肯認祖歸宗，這就有些不孝了。
北明以孝為美德，這種思想已經是根深蒂固。所以，宋家人的行為在一般人看來，都是不能理解的。更何況，宋尚書位高權重，有這樣的一個父親，宋家兩兄弟將來的仕途豈不是會更順一些？可他們卻偏偏恨不得跟宋家劃清界限，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姿態，叫別人瞧著的確是不像話的。
是以，上回在忠義侯府碰見宋太夫人和宋夫人，齊夫人只是禮節性的打了個招呼，之後就一直沒有與宋家人交談的意思。
只不過回家之後，齊三姑娘一直在她的耳邊念叨，說宋夫人如何的平易近人，還與她說了會子話，她才有所改觀。今日，宋夫人又幫了齊府一次，齊夫人就算再不認同宋家的做法，面上也不得不帶著笑上前寒暄幾句。
宋孟氏素來心思細膩，如何不清楚齊夫人的態度有所保留，倒也沒有太在意。反正又沒有什麽關系，交不交好都無所謂。
兩家人在門口說了會兒話，便各自上了馬車打道回府。
這件小事，宋家人並未放在心上。卻不想第二日，齊府便派人送了謝禮上門。盡管不是什麽貴重之物，但起碼心意是到了。這也是想要與宋家撇清關系的意思。
葉歡如何不清楚這一點？於是客氣的收了謝禮，又準備了一份尋常的回禮，這才算完事。不過兩家之間的關系，也就僅此而已了。
齊夫人得知宋家收了謝禮，心裏最後的那點兒疙瘩也沒有了。只不過，想著自家姑娘的魯莽舉動，還是忍不住狠狠地耳提面命了一番。
齊三姑娘默默地聽著齊夫人念叨，一雙眼珠子卻滴溜溜的轉著，半點兒悔意都沒有。
齊夫人念得累了，便將她打發了出去。
齊大人回府之後，也聽說了今兒個的事。知道齊夫人竟與宋府的人打過照面，心思不由得活泛起來。宋霖可是帝王跟前的紅人，若能與他交好，想必也能被皇上高看一眼。這麽一想，他便放下手頭的事情，踏進了後院。
齊夫人見齊大人進來，還小小的驚訝了一把。“老爺今兒個回來的倒是挺早。”
齊夫人讓丫鬟給齊大人上了茶水，齊大人卻沒那個閑工夫品茶，急著開口問道：“你何時與宋統領家的女眷有了來往？”
齊夫人見他問起，也沒有瞞著，便將忠義侯夫人請她們做客的事兒說了。至於今日送禮之事，也只是簡單的提了提。
齊大人在朝為官多年，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關鍵所在，心裏不禁一喜。忠義侯夫人可不經常開門迎客，卻在這個時候邀了她們去做客，還請了宋家的人，若說只是尋常的聽戲，他可是不信的。聯想到宋家那尚未定親的宋探花，齊大人心裏突然冒出一個驚人的想法來。
忠義侯夫人這是暗中在幫著宋探花相看媳婦兒？這個想法一旦產生，齊大人便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。那忠義侯夫人與宋統領的母親可是同族姐妹，有著一層關系，一切就都說得通了。
“那宋府的人可收下了？”齊大人按耐住心底的狂喜，若無其事的問道。
齊夫人嗯了一聲。
“如此，日後遇上宋家人，你可要好好兒的相處。”齊大人摩拳擦掌，賊溜溜的眸子轉動著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打著什麽主意。
齊夫人身為他的枕邊人，如何不清楚他的心思，忍不住板起臉來說道：“老爺還是死了這條心吧！所謂伴君如伴虎，誰知道宋家能風光多久？咱還是離他們遠遠兒的比較好。”
齊大人卻不以為然，捋著胡子說道：“你個婦道人家，知道些什麽！他可是原先靖王府的人，又立下過赫赫戰功，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副統領的位子，可見他能力不俗。當今聖上的心腹可不多，他能讓聖上放心的將禦林軍交到他手裏，又豈會輕易的失寵？”
齊夫人聽他這麽說，仍舊有些不屑。“像他那種六親不認之人，就算再得勢又如何？不照樣被人瞧不起！”
“你......”齊大人見她這麽說，臉色頓時不好起來。“愚婦！他六親不認又如何？聖上都沒說什麽，你跟著瞎摻和什麽勁兒！”
齊夫人見丈夫不聽勸，一心想著借著宋家的勢往上爬，不由得冷笑。“你要巴結宋家就自個兒去，我可丟不起那個臉！”
她可不屑與那種人為伍。
齊大人見她腦子轉不過彎兒來，氣得拂袖而去。
303端午節
齊三姑娘聽聞爹娘鬧了矛盾，忙過來安慰齊夫人。齊夫人生了會兒悶氣，便將註意力放回了女兒的女紅上頭。齊三姑娘性子單純，在琴棋書畫方面的造詣卻頗為深厚，這也是齊夫人對這個幺女格外疼愛的原因之一。只不過，齊三姑娘在女紅上卻沒有半點兒天賦，至今連雙完整的鞋襪都沒有做成功過。為此，齊夫人可謂是傷透了腦筋，光是繡娘就請了好幾個，奈何齊三姑娘實在是不擅長此道，最終只得放棄。
眼看著還有一年多齊三姑娘就要及笄，到了該說親的年紀，若是女紅無法精進，日後怕是要被婆家拿捏。雖說女紅好只是錦上添花的美談，可姑娘出嫁之後，總不能連夫君的貼身的義務都假人於手吧？所以，齊夫人想著，是不是趁著這一年多的時間，讓齊三姑娘多磨練磨練，至少做出來的東西要能拿得出手才行。
齊三姑娘見齊夫人提起做針線的事兒，不由得苦著一張臉，仿佛吃了黃蓮一般。“娘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藝，幹嘛還要強人所難？”
有這個時間穿針引線，還不如多練幾篇字帖呢。
齊夫人睨了她一眼，說道：“你這孩子，娘還能害了你不成！”
齊三姑娘嘟著嘴，看著那一籮筐的彩線，頓時覺得生無可戀。
五月初五端午節，按照以往的慣例，都會罷朝三日。
這是葉歡在京城過得第一個端午節，自然格外的看重。吩咐下人將府裏上上下下都用艾草熏過一遍之後，葉歡又給兩個娃兒泡了一個艾葉澡，這才清清爽爽的坐下來吃粽子。
辭哥兒薇姐兒頭一回吃粽子，覺得十分新奇，不免想要更多。但他們畢竟還小，粽子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不好克化，葉歡可不敢讓他們多吃，所以拿著勺子餵了幾口之後便不再餵了。薇姐兒吃出了味兒，便嚷嚷著還要。辭哥兒亦是眼巴巴的望著葉歡，那意思不言而喻。
可不管薇姐兒怎麽鬧，葉歡都沒有心軟。
宋孟氏看著臉上掛著淚痕的寶貝孫女，忍不住幫著求情道：“多吃兩口也不妨，一會兒讓她們在院子裏多轉幾圈就是。”
葉歡卻不敢大意，壯著膽子說道：“醫書上說，兩三歲的娃兒，身子發育尚未完全。大人吃多了走上幾圈便沒事了，可他們還小，怕是會受不了。”
宋孟氏見她堅持，倒也沒再勸。只是，看著薇姐兒哭成那樣，實在是揪心。都說隔代親，這話還真是有點兒都不假。葉歡狠得下心來這麽對兩個娃兒，她這個做祖母的卻是於心不忍。可宋孟氏也知道，葉歡說的不錯。而且，這麽多下人面前，她也不能拂了葉歡的面子。故而，只能端起茶盞，以掩飾臉上的表情。
葉歡見宋孟氏沒再開口，心裏稍稍松了口氣的同時，又不禁有些懊惱。她知道宋孟氏疼孫子孫女，卻還這麽直接的駁了回去，婆母心裏怕是不會好受。
可辭哥兒薇姐兒是她辛辛苦苦懷胎生下來的，她不是不疼他們。正因為心疼他們，不忍他們受罪，這才嚴格控制他們的飲食。
“薇姐兒，別哭了，再哭就變醜了。”葉歡拿著帕子給薇姐兒拭淚。
小丫頭卻不領情，避開了葉歡的手，撲進了送蒙氏的懷裏。“祖母......”
這小妮子，還學會借勢了。
宋孟氏無奈的笑了笑，既然她默許了葉歡的做法，自然不能轉過身去就打自己的臉。於是，拿起另外一個盤子裏的糕點遞到她的嘴邊，哄道：“薇姐兒嘗嘗這個？”
薇姐兒見目的沒達到，嘴巴一癟，又嚎哭起來。
宋霖踏進屋子的時候，就聽見薇姐兒抽抽噎噎的聲音。“薇姐兒這是怎麽了？”
薇姐兒見宋霖進來，忙止住了哭聲，身子還不動聲色的往宋孟氏的懷裏縮了縮。宋孟氏瞧她這幅模樣，忍不住失笑。
這小丫頭，還真是個會看眼色的。知道宋霖不好說話，便打了退堂鼓。
葉歡見宋霖進來，忙起身迎了過去。“回來啦？”
宋霖點點頭，眼睛卻沒有離開薇姐兒。
薇姐兒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錯，躲在宋孟氏的懷裏悶不吭聲。
葉歡見她那慫樣兒，也忍不住笑了。“這丫頭！我不讓她多吃粽子，她就哭鼻子了。你說，這丫頭性子到底隨了誰？”
宋霖性子淡漠，一看就不是個愛哭鬧的。葉歡從小到大亦十分懂事，從來沒有這般鬧過。薇姐兒小的時候還挺乖巧的，長大之後卻越發的嬌氣了。
宋霖聽了葉歡的解釋，上前將薇姐兒抱起。“粽子好吃？”
薇姐兒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。
“那薇姐兒知道粽子是什麽做的嗎？”宋霖又問。
薇姐兒睜著一雙大眼，滿臉的迷茫。
宋霖拿起其中的一個肉粽，咬了一口，露出裏頭的黑色的肉塊，說道：“你看，是用石頭做的，吃得多了，肚子就會撐破。”
宋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，叫在場的人都忍不住一楞。
薇姐兒一聽說是石頭做的，頓時就沒有了想要吃的欲望，也不鬧了，乖乖的拿著宋孟氏給的糕點啃了起來。葉歡見宋霖一句話就讓薇姐兒安靜下來，不禁對他刮目相看。人前冷冰冰的男人，帶起娃兒來倒是很有一套。
不一會兒，宋堯也回了後院。
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粽子，品著茶水，十分的愜意。
只是，這種和諧的氛圍沒有持續多久，就被某些不請自來的人給打破了。
“老爺，有位姓盧的大人在門口，說想要來拜訪您。”外院的小廝跟在丫鬟的身後進來稟報。
聽到盧這個姓氏，葉歡的臉色不由得一僵。該不會是她心裏想到的那個吧？大過節的，他來做什麽？！宋霖朝著她投來安撫的一瞥，將薇姐兒放回葉歡的膝上。“我去前院看看。”
說完，便起身走了出去。
屋子裏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。
宋堯想了想，開口道：“姓盧？莫不是盧燊？”
盧燊宋堯還是有些印象的，畢竟同在朝為官，難免會聽人提起。只不過，他對盧燊的印象並不怎麽好。只知道他是個好高騖遠眼高手低之輩，並無多少的真才實學。這次中同進士，他還納悶兒了許久。
葉歡幫薇姐兒擦了擦嘴邊的糕點沫子，偷偷的打量了宋孟氏一眼，沒有吭聲。
304過節
宋孟氏亦是知道盧燊此人的。當初，葉果被盧家人欺負，她可都看在眼裏。一個讀書人，卻要靠著妻子的嫁妝養活一家子，的確讓人無法茍同。這還不是最可惡的，最令人厭惡的是，他利用完了葉果，便一腳將她踢開，著實可恨！
“聽說他在工部謀了個差事？”
宋堯嗯了一聲。“似乎是借了徐家的勢。”
“徐家？”宋孟氏聽到這個答案，卻不相信的搖了搖頭。“眾所周知，當今聖上與徐皇後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。徐家也因為當年的事，與徐皇後生了嫌隙。故而，聖上登基之後，並未重用徐家的人。所以，盧燊未必就是沾了徐家的光。”
葉歡沒想到宋孟氏竟能想透這一層，不禁對婆母佩服之至。若非宋霖之前透露了一些，她也不會知道內情。可婆母但憑著徐家與聖上的關系，就能推斷出這麽多的信息，著實叫人吃驚。
宋堯聽完宋孟氏的分析，也沈默了下來。既然不是徐家幫著謀劃的，那麽盧燊的背後另有其人？這麽一想，宋堯頓時覺得姜還是老的辣，他在這方面還是顯得太稚嫩了一些。
宋霖並沒有去太久就回來了，葉歡見他神色冰冷，心裏不由得著急。“可是找麻煩的？”
宋霖也沒有瞞著，將盧燊此次前來的目的說了。“他是代人來向宋府示好的，還說為了表示誠意，會重新與葉家修好，把葉果接回盧家。”
葉歡一聽這話，當即就氣炸了。“呸，他哪兒來的那麽大臉面！”
丫鬟婆子見葉歡突然發飆，皆嚇了一跳。
自打入京之後，葉歡一直謹言慎行，完全按照官夫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，就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。可這些到底是裝出來的，真實的性情被壓制的久了，一旦遇上事兒就會暴露出來。
這一次，葉歡是真的被盧燊惡心到了。
他哪兒的自信，竟然說出這樣一番可笑的話來！葉果在盧家被欺負的還不夠慘嗎？他居然還有臉說要把她接回盧家！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，自個兒是個什麽德行！葉果就算是待在娘家一輩子，也不會傻到再往火坑裏跳！
“他以為他當了官兒了，葉家人就要高看他一眼，巴巴的湊上來？他還真是異想天開！”葉歡氣得胸口上下起伏，恨不得沖到盧燊的面前，一腳踹翻他。
宋霖怕她氣出個好歹來，伸手攬住她的肩膀。“我已經警告過他，不許他打葉家的主意。岳家那邊，我也讓人去送信了。放心，不會讓他得逞的。”
葉歡被他這麽一勸，心裏才好受了一些。
想著方才因為生氣而動怒，葉歡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。好在宋孟氏和宋堯都能理解她，知道她是擔憂娘家人，便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。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婆子雖然被葉歡的舉動嚇到，卻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本分。主子再有不對，也輪不到他們來質疑。而且，宋霖的眼神所到之處，都帶著濃濃的殺氣和警告，這些丫鬟婆子若還惜命，斷不會把今兒個的事往外傳。
葉歡回過神來之後，便將屋子裏的丫鬟打發了出去。“娘，方才我一時沖動，做了有失體統的事，讓您失望了。”
宋孟氏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兒子放在兒媳肩膀上的手，淡淡的說道：“都是自家人，無礙的。你無需自責，以後註意便是了。”
葉歡嘴上應著，心裏卻暗惱不已。
她怎麽就那麽沈不住氣呢？！就算要發脾氣，也要等回了正院關起門來再說啊！想想今兒個粗魯的舉動，葉歡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宋霖見葉歡苦惱的模樣，忍不住失笑。“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，泥人還有三分火呢。”
葉歡訕訕的笑了笑，心裏還是覺得虛。
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貴夫人的樣子，結果一朝就破功了，想想就慪人啊！
宋堯倒是沒覺得葉歡這樣有什麽不對，換做是有人打家人的主意，他也會動怒的。“那盧燊著實可恨！大哥，這種卑鄙小人如何能在朝為官！”
“放心吧，他得意不了多久的。”因為涉及建武帝交待他的事，宋霖不便多說，只能如此安慰道。
宋堯與宋霖相處久了，自然知道兄長是個說一不二的。既然他都這麽信誓旦旦的保證了，他便信了。
在宋孟氏的院子裏用了午膳，宋霖便帶著葉歡出了府。
今兒個是端午節，有賽龍舟的習俗，往年他們為著生計奔波，根本就沒那個心思湊熱鬧。今日得了閑，宋霖便想著帶葉歡出去領略一下端午節的盛景。
原本宋霖也邀了宋孟氏的，可宋孟氏不喜歡熱鬧，便推脫了。宋堯則受了薛兆的邀請，要去城外的酒莊品酒，便沒與宋霖夫妻倆同行。
坐在馬車裏，葉歡不時地朝著外頭張望，見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，果真熱鬧非凡。
“我們這是要去哪兒？”葉歡見馬車一路沒有停過，忍不住好奇的問道。
宋霖故意賣了個關子，道：“一會兒到了便知。”
葉歡見他搞得這麽神秘，不禁隱隱的期待起來。
馬車搖搖晃晃了一個時辰，總算是停了下來。馬車一停，葉歡的瞌睡也醒了。被宋霖扶著下了馬車，她才徹底的清醒了過來。
葉歡看著眼前濤濤的江水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。
這還是頭一回看到這般波瀾壯闊的景色呢！
清平縣內也是有河的，不過都不算大，一座橋就能跨過去。可眼前的江，卻是一眼望不到頭的。比起那淩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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